不知春

是个疯子。

一个日常行尸走肉偶尔清醒的人。

雨将持续一周

上周外婆打电话给我,压低声音说我的病26岁时就会好,我算了算,如果是这样,那我痊愈将会用十年整。

16岁那年生病,像是平静的土壤里莫名其妙爆出一颗顽劣的种子。从一开始我爸把我的药扔掉,到现在他们求着我吃药,从最初的痛哭流涕到如今的冷漠暴躁,这颗种子如同怪物一般蛮横长大,将我撕裂殆尽。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这具身体这颗头脑是属于我还是已经变成了它。

17岁,第一次复学,一个请假的傍晚,爸爸领着我沉默地走着,直到他说,“今天太阳这么好,你为什么不笑笑呢”的时候,我开始默默地抽泣。太阳很大,我却只觉得很热。那是夏天,是我最喜欢的夏天,但是已经是不属于我的夏天。

18岁,还没过生日。我又休学,妈妈陪我去长白山。这是我初中的执念,但在当时已经随着时间消磨。我已经有些暴躁,在上海转机时,在登几百级阶梯时,我发着莫名其妙的脾气。狂躁又委屈,我没意识到这将是我以后的常态。后来我们看到天池,我许愿病快点好起来,但是转身下山就被讹了几十块钱。

然后我不停地休学、复学、休学、复学,最终我还是适应不了和人接触。19岁某天的凌晨我坐在床边,看着天边渐亮,掏出藏的淘宝买的9块9电子烟抽了几口,被烟雾呛得眼泪直流。我掏出手机,把锁屏签名改成“治不好了,等死吧”,然后死猪一般昏睡过去。醒来时我妈进来要用我的手机,用完看见那句话,冷冷地说我自甘堕落,眼神无比厌恶。

有些时候他们是对的。可是我错的时候有他们来批判我,他们错的时候,后果是我承担的。

这很难评。

之后时间似乎就走得特别快了,一晃来到2023年3月21日。那天我自杀了。洗胃、住院,好在并无大碍。但是我仍记得当时的感觉——眼前一片白光,周围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,四肢软绵绵的。我妈赶来的第一句话是问我,你觉得这样做对吗?我爸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对我说。

从那之后我有时会怀念那种濒死的感觉。就像我有个朋友,她不害怕溺水,她说,或许自己就是一种水生生物。她去南京看了她喜欢的水母,而我不知道在哪里能重现属于我的景象。

“哦哦,26岁吗?哈哈哈。”

我有些尴尬地笑,和外婆道了再见,我挂断电话。我低头思考了一会儿,嗯,十年,正正好十年。有人第一次将一个确切的希望放在我面前,告诉我,将不必再受长久的磨难,将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,将结束一切痛苦的回忆。

我抬起头,窗外阳光很好,但是我记得方才看手机时,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将持续降雨。

我只盼着雨停那天的来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

评论(2)

热度(3)